拿北京户口举例,一个外地大学生要是准备拿到北京户口,有几个办法,一是考国家公务员,这是铁定考上就能拿下的,二是与有户口的单位签约,比如您可以找一个京郊的化肥厂,只要有户口,哄得老板相信你不是骗户口纯粹是爱戴老板愿意给他写材料挡敬酒的,你也能轻松拿下户口,然后你毁约逃逸,让他愤恨地对你的学校都充满怨恨。还有一种办法是找户口大哥,这种人贩卖户口,北京有一大好处,公开接受贿赂,本科生4万,研究生3万,一准能拿下。这些户口指标都是一些单位拿到但是不准备用,偷偷地交易的。 以上几种方式,除了第一条,都是对应届生说的,如果您毕业若干年还想要北京户口,那就再考学位吧,博士学习周期太长,不推荐,硕士最难考,太辛苦,双学士周期短,比硕士相对容易点,可以考虑。
上海的户口取得似乎比较公平,打分,比如你本科读的是不是211,拿过几个三好学生和市优干……但是这种规则下,家里有钱和势力的年轻人更容易获得机会。
另一个限制,是拥有“干部身份”的人所独有的,叫人事档案。一般来说,全日制的大学毕业之后,自动获得干部身份。但是国家机关、国有企业和公立学校自然不需要这么多人。
多的这些打工者,要干部档案其实是没用了,但是扔了又觉得可惜,里面存着一堆大学老师的评语和当年的成绩单。这些人就把档案扔在人才市场,比如老熊的档案扔在人才市场,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都要去送上几百大元交给他们,同时羞愤地想到,是不是不应该失身到了野媒体而是应该找个管老板叫局长的单位,弄得现在好像每年去给私生子交抚养费。
档案室要求防火防虫防潮湿,条件一般都很好。
不过“干部身份”在军队就非常要紧,算是人生的要紧一步了。
户档分离会有不少意想不到的麻烦,户口在外地也很烦,比如你要办个港澳通行证,得回户口所在地。如果你混迹北京而家在天津,那恭喜你,你一个上午能打来回,如果您家在乌鲁木齐或者拉萨,您办证的来回花销也许就顶了一次香港自由行的花销了。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黑色幽默:如果你家在版纳,考进北京读大学,户口没留下,会被扔进昆明的省人才市场,你在那里可能没有家,还可能一个亲戚都没有,去借个户口卡结婚还要住旅馆。组织上还觉得这是优待了你,你一个乡下孩子,看着大象长大,如今让你成了省城人,你还不满意么?
事到自己头上,我们只觉得麻烦,一点也没觉得这件事好玩。
打工、交税、还要受种种虐待和刁难,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据说户口还不能取消,如果每人只有一个身份证,还会出什么这样那样的问题。
美国人的身份证多数功能是驾照和社会保险号码来承担的,真不知道为什么美国人不当“盲流”。
就是在这种种羁绊之下,中国的流动人口们不断创造着GDP。过去的几十年,资金是怎么积累的?苏联经验就是,我们没有殖民地,所以我们要剥夺农民和工人的劳动成果,积累资金。苏联的工人活得像奴隶,“工厂是我们的,生产的汽车是国家的。”苏联货粗制滥造,当然粗了,您如何跟奴隶谈论职业精神和工作质量呢。
这笑容是做海报摆拍的。
斯巴达300勇士里有个情节很好,一群盟友来支持他们,嫌他们人太少,当时国王对他们说,你是瓦匠,你是鞋匠,你们人再多有什么用?然后问自己的士兵,你们的工作是什么?“战斗,战斗,战斗”。
雅典人记录历史时多次强调的一点,异邦人的军队是奴隶组织的,斯巴达的军队是职业武士组织的。雅典人的军队是公民组织的。雅典真正称霸了当时的世界。当然雅典有局限性,他的民主只是若干的家族的民主,他是一个奴役战俘和异邦人的文明。
埃及的金字塔奇迹,不是外星人,不是奴隶,而是一群自由人修建的。《天国王朝》里,巴里安守卫耶路撒冷,当时让所有能拿起武器的人,无论是仆人还是商人,都受封骑士,从此不再低人一等,主教愤怒地喊:“封了骑士就能善战?”
“对!”这就是他的回答。你给的公正和自由越多,他们回报给你的就越多。
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看看那些深圳和东莞工厂里打工的年轻人们,加班、过劳,不许抱怨。过着近乎包身工的生活,这样处境的人这么多,中国就好像一个巨人,有一双软泥的脚,是站不稳的。
帮他们打破城乡二元体制,打破愚蠢的户籍制度,让他们在城市里安家,能接来自己的父母和孩子。提高中国人的工资(《辛普森一家》里,蹩脚的电厂质量检查员霍默能养老婆、两辆车,三个孩子。各位就算月入过万,谁敢吹牛有这本事?),降低房价,让中国人过有尊严的生活,这点比让农民工上春节联欢晚会要更重要。不是让城里人人交口称赞农民工伟大,而是让多数农民变成市民,剩下的农民变农场主。那会儿,你还会为春运发愁么?
你挣钱也许比他多,不过他挣钱是自己的,你的钱早晚被地产商和银行瓜分。
据说愤青有若干标准,其中有一个就是骂不骂茅于轼老先生。老爷子这些年一直努力地致力于农民的归化,他有这样一个理念:办提供贷款供应学费的职业学校,让小保姆成为高级家政服务员,小装修工成为高级技工,两口子共在城市里有月均五千的收入,他们就能够安下一个家,虽然很小,很小,但是他们属于这里了。这个理念很伟大,在这里祝茅老健康长寿。
闯关东火的时候,我们心里其实十分凄凉,我们看着那些血性汉子和奇女子与自然、与生计、与土匪搏斗的时候,我们想到的是,闯北京、战上海、下深圳、混广州。
愿那些在异乡奋斗的兄弟姐妹早日安顿下来,归化这个或者那个也许让人心酸,但其实没有那么冷冰冰的城市。